日期:2025-08-24 06:26:23
在文字中证道。——唐泪
以影帝奖项论,梁朝伟是华语影坛第一人。
从早年的《重庆森林》、《春光乍泄》,到后来的《花样年华》、《无间道》、《2046》、《色·戒》、《无名》和《金手指》。
八部作品,总计掳获十座“三金”影帝奖杯和一座戛纳影帝奖杯。
威名之著,无以言表。
但言论历来两分,有人说他“千篇一律,不知道哪里好”,也有人说他,“角色鲜活,自然且张狂,又松弛又有幽默感,细腻又精湛,简直教科书式演技”。
该怎么看?
表演这件事,历来有三条路可以走。
第一条路,做自己。
恰如王晶评价陈百祥,说他是用“陈百祥”去演所有角色,任何一个角色,出来都是陈百祥,而这也是绝大多数演员都在走的一条路。
第二条路,做别人。
换句话说,也就是“演什么像什么”,代表人物梁家辉和刘洵,以及部分老戏骨。
第三条路,既做别人,也保有自己。
在形貌“万化”的基础上,将演员本我的特质一并“万化”,在每一个角色里面,都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本我影子,将角色独占,代表人物郭富城。
梁朝伟走的是哪条路?
做自己。
其表演历程亦“三分”。
第一个阶段,从1985年《青春差馆》至1994年《神龙赌圣之旗开得胜》,经历了青涩、探索、用力过猛和成长等状态。
恰好十年。
此过程中,他很快就凭《地下情》被提名金像奖影帝,也以《人民英雄》和《杀手蝴蝶梦》两度夺得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,甚至在《喋血街头》时期,已成“名角”,更可以在《辣手神探》中,与如日中天的周润发双雄“抗手”。
就连其拒绝第十二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提名,也是当年“著名”事件。
可见名声之盛与心气之高。
但笔者仍然坚持一个观点。
此时的梁朝伟,虽然已经表现出良好天赋和可塑性,但尚未“化龙”。
其彼时表演,大多仍出自一个演员的本能与探索,距离“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”或“嬉笑怒骂皆成文章”之境,尚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比如《地下情》明显青涩,又比如夺得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的《人民英雄》和《杀手蝴蝶梦》,甚至有一眼可见的“用力过猛”,还包括《辣手神探》在内,其“做戏”的意味和情绪爆发的尺度,皆有极大的调适空间。
直到遇见王家卫。
这是梁朝伟的一生幸事。
王家卫帮助他去除了“面味”,并令他表演上,步入浑然一体之境,且在举手投足间,充斥着一种无匹的自信与魅力。
第二个阶段到来。
从1994年的《重庆森林》至2007年的《色·戒》,历时十四年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后半程,他先在《重庆森林》中寂寞独语,而后在《东邪西毒》中眼神千钧,又在《流氓医生》中嬉笑自若,再于《春光乍泄》中孤独行走,更于《暗花》内张力爆棚。
其表演的创造力与想象力,皆在巅峰。
2000年的《花样年华》是一个转折。
角色“周慕云”的深邃与悸动,将梁朝伟推上戛纳影帝之位。
这是继葛优之后,中国演员第二次登上国际影帝的王座,又因梁朝伟耀眼的星光,二者相合,就爆发出来尤其恐怖的影响力。
就在彼时,他已经可以横压整个华语影坛。
极盛期到来。
2002年,有“救市”之誉的《无间道》横空。
继上一部《暗花》,当梁朝伟跳出王家卫的电影世界,仍然表现出来入戏深度、表演细节、想象力、创造力和爆发力层面的不可揣度。
如果说,《花样年华》是其表演声望抵达巅峰的一刻,这部《无间道》,就进一步释放了其商业价值,无论片酬还是番位,都一步登顶。
笔者常见有人,对表演的好坏高低,无从判断且莫衷一是。
实际上,表演一事,要分正奇。
正即常态,也即贴合一个角色的坐卧行止。
就此而论,其实不用分什么高下,也恰如前文所援引的例子,当陈百祥演“陈百祥”的时候,你不能说他演得不像周润发,进而说人家演技不好。
但“奇”之一物,则就可拿出来做对比。
比如《无间道》一片,陈永仁目睹上司身亡一幕,从幕幕回忆闪回间夹杂的绝望、恸哀和不可置信,到情绪堆叠到极致、扶额爆发的一刻,可列影史永恒经典。
终极爆发之难,难于上青天。
顶峰及后,尚存余威。
此役过后,梁朝伟作为演员的个人声望,已至极境,甚至已经开始有一种说法,“拍到梁朝伟,是导演的理想。”
这句话在多年后的《风再起时》,得到了验证。
可惜,也正因如此,令得刚刚起势的翁子光,失落了本心,最终“损人亦不利己”,换来一场多方共输,唯余叹息。
而在《无间道》彼时,他经《2046》至《色·戒》,仍得众口赞誉并罕逢敌手。
但极暗时刻,黎明将起,巅峰之上,或即转颓。
谁能料到,《色·戒》竟是其最后巅峰。
而倒还真有人,抢先一步,洞察了未来。
2008年,白龙王说,梁朝伟已经达到了事业的巅峰,没有更多可追求之处,建议他多从事善举,减少电影拍摄,享受生活。
彼时开始,梁朝伟也果然大幅减少了电影产量。
表演第三个阶段来临。
从2008年《赤壁(上)》、《赤壁(下)》开始,至目前为止最后一部上映的《猎狐行动》,总计十八年。
此期间,从招式用老、神髓渐失,到年老色衰、终无可看。
一场光芒渐淡。
那么,梁朝伟的演技,有没有被高估?
当然没有。
此君巅峰期,可称整个华语影坛,皆无敌手。
而笔者又想,昔年有张曼玉,拍毕《清洁》一片即告息影,若梁朝伟也效仿之,于《色·戒》之后退出影坛。
此两大传奇,谁人能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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